婦癌是近年女性奪命殺手,特別是子宮內膜癌上升到女性十大癌症發生率第 5 名,比子宮頸癌更為兇猛。投入婦女醫學長達數十年的王鵬惠醫師分享投入婦癌研究與臨床經驗,以從一而終的初心陪伴病人走過抗癌路。
台北榮民總醫院婦女醫學部主任暨中華民國婦癌基金會董事長王鵬惠指出,子宮內膜癌常見標準治療方式為「全子宮切除」,這讓有生育意願的婦女陷入天人交戰,因此透過早期篩檢、早期治療、提高治癒率,破除迷思,化解婦女在抗癌路上的糾結,做病人最強的後盾。
迷思吵不完 子宮內膜癌竄升跟不生育有關?
多年投身於婦癌研究及治療的王鵬惠說,「子宮內膜癌」的上升常見原因跟女性年齡延長與環境因素,特別是荷爾蒙有關,但有不少人指出是源自晚婚、不生,他一語道破迷思,不同的婦癌致命原因不同,難以一竿子打翻一艘船。
王鵬惠以子宮頸癌為例,子宮頸癌是一種傳染性疾病,主要源自人類乳突病毒的感染,所以可以用性生活及生產次數多寡,顯示其暴露風險。絕大多數子宮內膜癌的發生與荷爾蒙有關,女性的月經週期會使子宮內膜反覆增厚與脫落,反覆進行週期性的修補會讓突變機會增加,增加癌症風險。
「月經長期不來或亂經也不見得是好事,尤其是子宮內膜缺乏雌激素與黃體素來保持健康,子宮反而容易生病」。他說,特別是慢性無排卵患者,例如多囊性卵巢症候群患者,子宮內膜癌的可能性也會明顯上升,病人應與專業醫師討論,避免延誤就醫及篩檢。
罹癌初期無症狀 提到要切除子宮病人都嚇到
王鵬惠解釋,罹患子宮內膜癌病人年紀約落在 40 至 60 歲,主要分為 2 大類型,包括第一型類子宮內膜癌,以及第二型非類子宮內膜癌,比較容易將背後的成因做出區隔,而且也與可否保留生育的機會有關。
第一型的類子宮內膜癌與雌激素習習相關,發病年紀比較輕,預後也較佳;而第二型多屬於年紀較大的患者,多與基因缺陷有關。類子宮內膜癌的發病風險也與月經不正常、肥胖的女性,或者本身有家族病史,如多囊性卵巢症候群、糖尿病等。但是與雌激素無關的非類子宮內膜癌,就較複雜,部分與先天的體質或遺傳有關,當然環境的污染也是因素之一。
國際研究曾針對保留子宮的年輕病友追蹤 10 年,發現仍有 5 成病人發病,到頭來勢必仍要進行全子宮切除,王鵬惠表示,特別是癌症晚期或年紀大,保留子宮的效果就越差,若年輕病人有生育打算,一般臨床會採用局部切除、搭配大劑量黃體素治療,半年追蹤無腫瘤後,可鼓勵黃金期 2 年內生育,若無則應重新考量切除子宮。
一聲「王大夫」背後是信賴 少女不孕與孕媽罹癌反應大不同
王鵬惠經手無數婦癌切除子宮的案例,也見證許多勇敢的姊妹,為了活命毅然決然手術一刀畫下,「以人類來說,要活命不能沒有 3 種器官,第一是大腦,第二是心臟,第三是消化器官,因此生殖器官切除,並不會馬上有生命危險,當一切評估都做了,最重要的仍是患者自身的意願」。行醫至今,其中 2 位年輕的 病人讓他至今印象深刻。
一位 30 多歲罹患子宮內膜癌的婦女,一開始就表明希望有孩子,若是拿除子宮,剩下卵巢,仍有機會進行代理孕母生育,但台灣因為不合法,因此她決定先使用子宮鏡做局部切除,並搭配荷爾蒙治療,半年後追蹤子宮內清除得乾乾淨淨,且僅相隔 2 個月就有了新生命,讓她開心喊報喜,「王大夫,好高興啊,我自然懷孕了」!
等到小孩子長到 3 歲時,她跟醫師說,「我和先生討論後,很感謝老天賜我們這個小女兒,已經心滿意足,可以進行全子宮切除了」。反而換王鵬惠勸她再緩緩,「妳治療後還能順利受孕,代表子宮狀況非常好,不用急著手術沒關係」。但因患者堅持手術後才能放心,於是按照流程拿除子宮後,一切片果真發現子宮乾乾淨淨近乎痊癒。
而另有一位 27 歲女孩,因阿姨曾在 47 歲罹患子宮內膜癌,於是當她發現月經不規律時有所警覺,但因年輕且無性經驗,需要超音波篩檢和子宮內膜刮除術及抽血癌症標記 CA125 來診斷,病人二話不說馬上從基隆到台北就醫,一驗果然是子宮內膜癌。女孩表示自己的命還很長,不希望讓癌症有任何可乘機會,於是不到 30 歲便做了全子宮切除術,實屬罕見且果斷的案例。
王鵬惠說,婦女在面對罹癌又要面臨手術決定時都是困難的,但病人的一聲「王大夫」背後代表都是信任。醫療過程中,除了找到符合醫療常規的方法,也要站在病人的角度去體諒難處和需求。當婦女糾結生育,背後可能是結婚、女性價值的擔憂,有人認為需要有子宮才完整,也有人不認同,子宮的全切或不切也不會一體適用,都能夠與醫師共同討論。
從醫的初衷不怕遇打擊 一心投入婦癌研究論文等身
王鵬惠投入婦女醫學長達數十年,他也坦言,「以前念解剖學、背誦科目成績都非常差,對外科沒什麼興趣」。但小時候到台北念書,發現所有的公車站牌都貼了「男人有痔(瘡)」的廣告單,「我心想,哇痔瘡這比大明星還要紅,於是立定志向想走直腸外科」。
後來在實習過程中,又感觸當醫生這一行要做的久,要有點喜樂和成就,於是想走骨科,「人來診間原本是不會走路的,但可能敲敲打打、裝一裝、拼一拼就可以走了,多歡喜」。但太太卻說,「家裡東西壞了就扔,你不可能做修補工作」。於是輾轉到了婦產科接生娃娃,而新生命的誕生帶來快樂,卻也帶來失眠。
「我到了婦產科之後,半夜BB call和電話一響,都是我太太叫我起床,匆匆出門接生,結果又回家睡覺,她被我吵醒,就失眠了」。於是他轉而剛啟蒙的微創手術,並跟隨恩師吳香達教授從事婦癌領域研究。白天開刀,凌晨 3 點寫論文,20 年來獲數百次期刊刊登,連全世界最權威及最有名望的學術期刊《Nature》也引用他發表的文章。
老祖宗的智慧告訴我們要多「立言、立功、立德」,但唯獨立言,才可能永流傳,當下所做的研究,對往後的醫療有貢獻。他不只臨床經驗多,論文著作更是等身,但也因為婦產科跟癌症皆為棘手的專科,手術一多,也容易招來功過,外科醫師吃上官司或醫療糾紛的案例也時有所聞。
病人希望醫師可以給他們希望,有了希望就更能夠配合治療,如果最後治療成功,固然感謝醫師,若治療效果不如預期,也會回頭責怪醫師,「你當時哪有跟我說會這麼嚴重」。王鵬惠也逐漸能以平常心看待,「我相信,社會大眾對醫師的容忍算高,但再好的醫生都會有人罵」。
「其實無論醫師講的嚴重與否,都不會改變該做的療程,但畢竟醫師跟患者的緣分也不一樣,能否彼此互相信賴也很重要,最後只要能找回健康,笑罵任由人」。而這也是王鵬惠數十年來的從一而終的初心,更萬分感謝病人對自己的信賴。
文/謝承恩 編輯/賴以玲 平面&影片拍攝/江宏倫 照片提供/王鵬惠 圖/楊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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