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精神科醫生,你有什麼想像?可能是陪你「談天聊心」、呵護備至,採訪這天,終於看到大家口中的「楊曼巴」,不像一般醫生會穿著醫師白袍,穿著簡單素雅襯衫,黝黑皮膚帶著眼鏡,走進演講會場。大部分會認識他的人,都是從網路上聽到「他與塔須的故事」。楊重源醫生說:「一年我有一個月的時間在喜馬拉雅山,一年我有十一個月的時間在後山台東。人生,一切都是剛剛好,與大家分享我,剛剛好的幸福」。
開始演講前,台下早已經坐滿聽眾,他們知道這位醫生「很不一樣」,連續十六年,到藏區5千多米高山裡行醫,毫不間斷。「塔須村」是在遙遠的四千五百公尺高山的喜馬拉雅山脊線上,有五百多戶人家,但95%都是文盲,每年有八個月的時間處於攝氏零下四十度,生活艱苦可以說沒有醫療資源。
明明可以年薪百萬的醫生,卻每到了春夏之際,行李收一收又要踏上高山義診。楊重源醫生笑著回想,當初他的上師堪祖仁波切詢問他:「你可以跟我上山嗎?」那時候的他,連塔須這個地方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光想到高山症,楊醫生當然一口回絕,笑著說當時的自己:「我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但也許因為同樣出生貧困,楊醫生第二年又再被詢問時,「不」在嘴邊卻說不出口,在旅遊網站上看到別人推薦「這一生,一定要去藏區一回!」他就這樣踏上了不歸路,成為塔須村第一位「楊曼巴」。(藏語-醫生意思)
「草綠了、花開了 楊曼巴就回來了」
西藏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天空好藍、浮雲好白。但在這沒有台灣常見的三高疾病,老人家關節退化嚴重,小孩多營養不良。八十斤的藥物和物資下子就沒了,還得在極為陽春的環境下治療病患。曾有一位母親抱著燙傷的小女孩求診,背部已經紅腫甚至發黑,在台灣就得趕緊以無菌紗布等器材治療,還得進行清創,注射抗生素。但在無醫的塔須村,什麼都沒有!只能用沸水煮個乾淨的毛巾,清理女孩傷口,拿下壞死皮膚,服下口服抗生素,一星期後,女孩的傷口大幅改善。就這樣楊曼巴與塔須牽起緣分,勇敢確定了,自己還會回塔須的心意。
楊醫生將年薪三分之二拿來買藥,每年年假都用在塔須山上,多年來孤身上山,做了一些就還想做更多,在他心中,教育和醫療一樣重要,就這樣塔須希望小學就開始了,因此塔須居民說:「山上的雪融了、花開了,就是楊曼巴又回來的時候」。一個一個醫療站蓋了起來,目前已經四個醫療站,分別在西藏、不丹、尼泊爾。
我與我的「精神病友」 十年如ㄧ居家關懷
只是剩下十一個月在台東的楊醫生,同樣沒有閒著,對他而言他的精神「病友」,一天高達70名患者,每個人的痛苦都差不多,但因為社會污名化,病友不願意與人互動、不願意出門。為了能幫助病友,楊醫生自掏腰包帶他們去看電影、吃牛排、包遊覽車出遊,還與護理師開車進偏鄉進行居家關懷。
最近冬天來了,又是楊說開始忙著和米商議價的時候,能少一塊是一塊,堅持買米、買新衣服回贈病友,讓他們也有「尊嚴」,當然如果病友收了還要學會說「謝謝」,長年累月下來,經常在診間收到病患的回饋,可能是一個月前就摘下來的玉米,或是存好久才買一箱鋁箔包咖啡。
不少臉書讀者聽聞他來到台北,湧進信義誠品內,一定要來一睹他的風采,別人笑他傻,傻到把自己的錢全投入別人身上,對於許多人問他為什麼這樣做,他只笑笑地回答:「人生總要做一些別人覺得沒意義,但自己很有成就感的事」。
不管塔須、不管台東,看在楊醫生眼力,看到別人痛苦就無法克制自己,「下山後依舊牽掛山上,上山後牽掛山下」。楊醫生笑笑說不喜歡人家叫他仁醫,比較喜歡俠醫稱號,因為愛所以感動,因為愛所以分享,因為愛所以實現,楊醫生的故事也還會持續下去。
延伸閱讀:
文/王芊淩 圖/何宜庭